一個藥企品牌悄然闖入今年1-2月線上美妝榜前20,交易額狂增66.61%,這著實令外界有些吃驚。
根據《FBeauty未來跡》獲取到的數據顯示,廣藥集團白云山品牌的美妝線上銷售額持續飆升,2024年其在抖音、淘天、京東、快手四大平臺,共實現交易額21.29億元,同比暴增393.95%。今年這種增長還在持續,1-2月,白云山在抖音、淘天、京東、快手實現了4.16億元的交易額,同比增長了66.61%。
在股價“跌跌不休”的背景下,相比王老吉和金戈兩大明星產品的衰落,美妝帶來的業務增長可以說是意外之喜,而藥企跨界美妝早已不是什么新鮮事。早在2023年,據業內相關數據顯示,藥企跨界美妝的數量高達400家,其中不乏馬應龍、云南白藥、同仁堂等知名老字號。
但藥企跨界美妝,沒有降維打擊。
低價“收割”五環外
在一眾美妝品牌中,白云山尤為亮眼。
白云山的美妝業績飆升,主要來自兩個大單品。一是白云山眼部精華油,主打緊致抗皺,二是壬二酸清潔泥膜棒,主打“壬二酸+水楊酸”的組合,用來清潔黑頭、閉口。今年1-2月,僅抖音平臺,前者就賣了1個億,后者銷售額也達到5900萬元。天貓平臺的“白云山美妝旗艦店”當中,白云山眼部精華、壬二酸清潔泥膜棒顯示有30萬以上的人付款。
其實不止白云山,藥企品牌跨界美妝,帶來過多個爆款。比如馬應龍眼霜,作為家喻戶曉的痔瘡膏品牌,馬應龍08年研發了一款“馬應龍八寶去黑眼圈眼霜”,很快產品一炮而紅,在2010年,這款眼霜的銷售額突破了1000萬大關。
以999皮炎平、999感冒靈、三九胃泰等諸多產品著稱的華潤三九,曾推出了口紅套裝“九九九三口組”,在社交平臺上也一度火爆。
藥企搞跨界,別出心裁的創意令其極具話題度,但這些產品吸引消費者買單的關鍵還是在于低價。
比如白云山眼部精華油,64.98元的售價,在眼部護理品類的人氣榜上顯得尤為另類,再看白云山熱賣的美妝單品,跨越護膚、口腔、個護等多品類,價格均在50元上下。
藥企的背景和低價的誘惑,在直播營銷的大范圍灌輸下,精準踩中了眾多消費者的需求點,尤其是一些喜歡刷短視頻的、在直播間購物的、對價格較為敏感的人。而這和抖音、快手上那些美妝白牌的受眾群體大致重合。
如果把白云山的美妝產品和抖音上的美妝白牌對比,可以明顯發現許多“異曲同工”之處:低端的定位、流水線的主播以及“趙雅芝、李若彤、黃奕”等女明星同款的標簽。它們所瞄準的用戶群體,通常是低線城市中35歲或40歲以上的、電商和美妝品牌教育尚未成功的中年女性。
事實是,白云山美妝業務的核心陣地就在抖音,數據顯示,2024年抖音為其貢獻了87.18%的銷售額占比。
但如同抖音的美妝白牌,白云山的美妝產品,一面是快速增長的銷量,另一面是無法避免的質疑。在小紅書、抖音等平臺上,不少用戶表示用了之后沒有效果,有些更是直言,“這種打著國貨不被重視的旗號,用特效做虛假宣傳誤導消費者的行為,見一次舉報一次”。有用戶或許在抖音刷到過,視頻中一些小到二三十歲、大到五六十歲的女性,用極度夸張的濾鏡和美顏,展示涂抹產品的功效。
不止如此,有消費者發現自己在一家店買回來的三樣東西,生產廠商居然是三個不同的企業,瞬間對白云山的產品失去了興趣。
而這直指藥企背后代工貼牌的模式。
藥企老字號,賣的不是產品,是品牌
技術加持,再加上藥品制造和質量把控的高度嚴苛,令藥企跨界其他行業天然擁有光環,然而,在美妝領域,這種光環已然消退。
根據《FBeauty未來跡》梳理淘天、京東、快手、抖音這四個平臺今年1-2月的美妝銷售情況,發現同仁堂、仁和這兩個藥企同名品牌的美妝銷售額都出現了50%以上的下滑。再看更早跨界到美妝領域的馬應龍,根據“馬應龍八寶”天貓旗艦店,賣得最好的是一款馬應龍八寶綠珍珠眼霜,全網銷量累計超過100萬,但其化妝品業務表現平平。
馬應龍的化妝品業務,早有下滑趨勢。2020年,馬應龍八寶營收為6529.76萬元,同比下降24%,凈利潤864.08萬元,同比減少12%;2021年,馬應龍八寶營收微增8%,但凈利潤下滑47%,相當于腰斬。
消費者或許會因為藥企的背書和較低的價格而買單一次,但不會一直買單??v觀這些跨界美妝行業的藥企,他們推出的產品支撐不起藥企老字號的“招牌”,而追根溯源,和其代工貼牌的模式脫不開關系。
在國家藥品監督管理局官網以“白云山”為關鍵詞,搜索特殊化妝品備案情況可以發現,白云山的多款產品都由不同的注冊人注冊,其中包括廣州珍迪好品牌管理有限公司、廣州華廈生物制藥有限公司、梵珂(廣東)生物科技有限公司等。這些公司通過廣州創贏獲得品牌授權,廣州創贏正是廣州白云山醫藥集團直接控股的子公司。
廣州創贏負責的不只是美妝領域的品牌授權。在京東、淘寶、拼多多等各大電商平臺,“王老吉蘇打水”、“王老吉菠蘿啤”、“王老吉姜汁可樂”、“王老吉桂圓蓮子八寶粥”等產品隨處可見,而王老吉正是廣藥集團的明星品牌。
相比白云山,同仁堂有過之無不及。在淘寶搜索“同仁堂化妝品”,除了同仁堂化妝品官方旗艦店外,充斥著大量的北京同仁化妝品店、同仁專柜正品特賣、南京同仁堂品牌百年店等店鋪。京東上,輸入南京同仁堂關鍵詞后,出現了幾十萬條搜索結果, 涉及的產品包括面膜、面霜、祛斑霜、維生素E乳霜等多個美妝品類。
賣牌子,比賣產品容易得多。2021年財報,白云山首次“隱現”了廣州創贏的營業收入,據某財經自媒體估算,白云山僅靠“貼牌”躺賺的金額,達1.27億元。
但這種模式也消耗了藥企的品牌價值。
當然,不是所有藥企都選擇走貼牌路線,如自主進行研發生產的片仔癀,多家證券機構預測,至2025年,片仔癀化妝品或有望邁過10億門檻。只是,在蜂擁進入美妝行業的藥企中,片仔癀是少數。
“技術派”和“營銷派”的對決,還有很遠
妝、藥同源的理念下,藥企跨界進入美妝行業,一度讓美妝國貨有了新的故事,當時不少人甚至認為藥企將對美妝行業進行“降維打擊”。
這不無道理。長年以來,我國的美妝國貨一直擺脫不了對營銷的過度依賴,這導致品牌缺乏過硬的產品力,在與國際大牌的競爭中處于明顯的劣勢。而藥企身上最突出的優勢就是強大的科研實力,如果能夠把前沿技術在美妝行業得到成功轉化,美妝國貨也就能摘掉營銷為王的“帽子”。
但可惜的是,目前為止,我們沒有看到美妝國貨領域出現“技術派”和“營銷派”的激烈競爭。
從白云山來看,藥企跨界不好好做產品,而是去搞貼牌,無疑是竭澤而漁,而這背后也潛藏著藥企的“技術之殤”。
白云山自身就是典型的“重營銷而輕研發”。查閱白云山近五年的年報數據,2020年至2024年,白云山的銷售費用分別為45.76億元、59.55億元、58.75億元、61.05億元、56.20億元,五年合計約281.31億元。相對地,2020年至2024年,白云山的研發費用分別為6.12億元、8.75億元、8.19億元、7.82億元和7.64億元,總計約38.52億元,不到銷售費用的1/5。
而在我國,上市中藥企業普遍存在著這種現狀。
數據顯示,2023年,72家上市中藥企業中,有66.67%(48家)的企業研發投入比低于平均水平,其中包括云南白藥、白云山、同仁堂、葵花藥業、片仔癀、華潤三九等頭部品牌。另外,超六成(45家)企業的研發費用不足1億元,超4成(31家)企業的研發費用出現同比下滑。
我國的頭部中藥企業,大多長期依賴仿制藥和傳統中成藥,缺乏創新藥支撐,而多年來不敢在研發上重投,又進一步使他們在創新藥的開發上落后。這也解釋了為什么他們不斷將業務范圍拓展到大健康、醫美美妝等其他領域。只是,跨界其他領域,這種“重營銷而輕研發”的發展路線似乎并沒有轉變,有些甚至直接做起了貼牌生意。
不過,不是說藥企做美妝生意沒有技術優勢,而是即使手握技術,很多藥企仍無法將技術概念有效傳輸到消費端,形成普遍的認知,從而打動消費者。
從藥企旗下美妝品牌來看,大部分產品的賣點上都有加入技術、成分相關的詞匯,可除少部分出圈產品外,大部分品牌的明星單品缺乏爆款成分或者并未有成分營銷刷屏。這說明有些藥企雖然有技術傍身,可在營銷上還不能適應美妝行業的打法。
過去兩年,美妝行業寒風凜冽,我國頭部美妝品牌的業績普遍出現了較大的波動,接連的翻車,又將大眾對美妝國貨的期待和信賴大大降低。藥企的跨界,如同一陣風吹過,沒有泛起太大的水花,更沒有成為攪動美妝市場的一條“鯰魚”?;蛟S,我國的美妝國貨還需要等待新的“拯救者”。